【張晚林】“道”的通求包養行情貫與演成——劉強《四書通講》平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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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道”的通貫與演成——劉強《四書通講》平議

作者:張晚林(湘潭年夜學哲學系傳授)

來源:作者授權儒家網發布,原載《名作欣賞》包養違法2021年第9期

 

同濟年夜學劉強傳授的新著《四書通講》(廣西師范年夜學出書社2021)排印之前,筆者就有幸先行讀到,深感相對于已出書的同類型之著作,此書最年夜的特點是以“道”通貫四書之教化旨歸,演成四書之教化體系。

 

為了充足演成四書之教化體系,劉強傳授(本文以下稱作者)把“道”分為十三種,即為學之道、修身之道、孝悌之道、忠恕之道、仁愛之道、義權之道、誠敬之道、正派之道、不偏不倚、治平之道、齊家之道、教導之道和結交之道。讀者千萬不要台灣包養以為有那么多“道”,“道”是整全之“一”,哪里會有歧異而區分,實則各種“道”是彼此通達的。正如作者在《讀法》中說:“本書所講諸道,若登高俯瞰,比如一座園子,回環往復,義脈相通,可瞻前顧后,可擺佈顧盼”。這里所說的各種“道”,實際上就是在人的品德生涯中演成之“道”,即人的品德生涯不只是給予人一種好的生涯這種意義,最終必通貫于“道”,從而達到朗澈性命、潤澤萬物、通化宇宙的目標。上面,筆者將根據這十三種德性,剖析作者是若何貫通“道”的?即作者是若何依據這十三種品德生涯演成“道”的?

 

一、為學之道、教導之道與結交之道

 

“學”乃德性之初階,包養網車馬費亦是人生之標的目的,一個人若在此出了問題,不單不成能體“道”,並且連最起碼的德性也不成能有。作者對四書為學之道的解析,有三點值得留意包養dcard:其一,為己之學;其二,求聰明之學;其三,為學之境界乃在超凡進圣。作者說:“‘為己之學’是一種‘向內求’而非‘向外求’的學問。向外求,只會馳騖包養價格ptt于名利,無休無止;向內求,包養合約則可‘學然后知缺乏’,進修自得,從而獲得源源不斷的精力動力。”

 

“為己之學”是孔子兩千多年條件出的最為偉年夜的為學之道,這種為學之道之所以偉年夜,并不是在方式上超出了普通的學習之道,而是強調為學必須與終極性的“道”貫通;若學習不克不及與“道”貫通,則為己之學必下滑為馳騖名利之學。唯有與“道”貫通,才幹獲得源源不斷的精力動力,并最終轉化為真正的“為人之學”。古希臘諺語說:博學并不克不及使人聰明。若學習不克不及與“道”貫通,一個人學習再多,也不過是博物學家,不成能獲得任何聰明的啟迪,此即作者所言:“知識越多,反而離聰明越遠。”而一個沒有聰明的人是不成能達到超凡進圣之境界的。一言以蔽之,“為己之學”就是以自家性命與道貫通,既而獲得聰明,達臻超凡進圣之境界,此三者同出而異名。何謂“同出”?蓋同出于“道”也。

 

本書的最后兩講,是“教導之道”與“結交之道”,作者認為,此二道亦可收攝到“為學之道”中,因一者,“教學相長”也,二者,結交亦不過是“以文會友,以友輔仁”,這也是一個為學的問題。關于為學或教導,孔子的一個最主要的觀念是“正人不器”,即正人不應該學習固定在必定標的目的上的技術,而是最終必須通達于“道”,故作者說:“其實,孔子說來說往,年夜意也不過兩個字——‘勸學’;學什么?也是兩個字——‘學道’。”

 

二、修身之道與誠敬之道

 

“為己之學”不是為了獲得知識,而是體證終極性的“道”,故“為己之學”的基礎途徑乃是修身。什么包養站長是修身呢?作者界定曰:“修養好己身,使之合禮、合德、合道。”即修身之最高境界是自家性命與包養行情“道”貫通。修身的結果,最終雖然要落實在家國全國,但卻奠定于“向內求”的“為己之學”。作者在“為學之次序遞次”中特別剖析了上面一章:

 

子路問正人。子曰:“修己以包養意思敬。”曰:“如此罷了乎?”曰:“修包養價格己以安人。”曰:“如此罷了乎?”曰:“修己以安蒼生。修己以安蒼生,堯舜其猶病諸!”(《論語˙憲問》)

 

孔子告訴我們,修身雖然應落在安人與安蒼生之上,但其基礎處卻是在“修己”,“修己”的最最基礎的功夫是什么呢?答曰:“敬”。“敬”什么呢?當然是指終極性的“道”。程伊包養管道川曰:“毋不敬,可以對越天主。”(《二程遺書》卷十一)這里的“天主”實是指終極性的“道”。程伊川這句話就是在告訴我們,假如一個人對于終極性的“道”沒有向往,他就不成能有篤實的“敬”。

 

基于此,包養犯法嗎我們可以說“修身之道”重要在于當有“誠敬”。“敬”不只是普通的“尊重”,更重要的是指“敬畏”,這是人面對終極性的“道”的一種主體感觸感染。德國哲學家馬克斯·舍勒說:“我們一旦關失落敬畏的精力器官,世界就當即變成一道淺顯的計算題。”[1]是以,“敬”與馳騖名利的欲看最基礎是不相容的。孔子曰:“棖也欲,焉得剛?”(《論語·公冶長》)意思是說:申棖這個人欲看太強,哪有剛毅之精力聆聽“道”的召喚?正因為過分的欲看與“道”之不相容,作者在修身的方式中特別提到了“懲忿窒欲”與“低廉甜頭慎獨”。這兩種修身方式在顏淵那里獲得了最好的體現。顏淵之所以能夠做到“一簞食,一瓢飲,在陋巷。人不勝其憂,回也包養金額不改其樂”(《論語˙雍也》),就是因為顏淵能夠不受欲看的驅使,而獨自面對“道”;顏淵之樂當然不是樂簞食瓢飲,而是與“道”貫通的性天包養網評價之樂。后來宋儒周濂溪告誡二程兄弟,修身起首當尋繹“孔顏所樂何事”,其見可謂卓絕也。作者在論述“誠敬之道”時說:“誠敬,……讓我們成己成物、盡心知命、應人順天!”可謂知“道”之言也。

 

三、孝悌之道

 

《孝經·開宗明義》云:“夫孝,德之本也,教之所由生也。”這就是說,孝悌是德性的最基礎,是教化的始點,故儒家特別重視孝悌。但儒家之重視孝悌是不是僅僅基于孝悌是德性之初階這種立場呢?顯然不是。後面說過,任何德性若不克不及通達于“道”,都不成能從最基礎上無力量。孔子對此有深入的體會,他說:“夫孝,天之包養app經也,地之義也,平易近之行也。六合之經,而平易近是則之。”(《孝經·三才》)孝悌,最基礎不是人主觀的一種德性,而是人效法并通達“道”的結果。本書作者對此亦有深入的闡明,他說:

 

在儒學的修養功夫中,“事親”絕非家庭內部的瑣屑大事,而是關乎“知人”“知性”與“知天”的認知與實踐活動。通過“事親”,不僅可以清楚“人道”與“天命”,達到對“天人關系”的最終徹悟。

 

如實說來,任何一種德性,只需人行得篤實,都可以帶來對“道”的通達。但孝悌之于別的德性為什么又具有特別主要的意義呢?因為孝悌最能震拔擴充人的善端與品德潛能。任何人一旦誕生,必定會遭受怙恃與尊長,這是最基礎最切實的人倫關系,人若于此地麻痺而無所覺悟,必意味著品德的逝世亡。故清儒李光地曰:“仁之最篤處,莫過于孝。這個根剪不斷的。”(《榕村語錄》卷十七《孝經》)但須知,孝悌決不僅僅是一種品德的進路,孝悌必能開發人的宗教境界,故《孝經˙感應》篇云:“孝悌之至,通于神明,光于四海,無所欠亨”。此種境界,乃是李光地所說的“品德頂尖處”。作者所說的“天人關系”的最終徹悟,也是就“品德頂尖處”說的,故孝悌之道,究其極,亦必是宗教性的。

 

四、忠恕之道與仁愛之道

 

什么是“忠”?朱子給出了一個壁立千仞的的答覆:“盡己之謂忠”(《論語集注》卷二)。“己”就是“為己之學”的那個“己”,“忠”就是把真實的自我表現出來,而真實的自我必定是在與“道”通達的時候才圓滿起來。孔子曾告訴曾子曰:“吾道一以貫之。”而曾子的懂得是:“夫子之道,忠恕罷了矣。”(《論語˙里仁》)這就是說,人必須以“忠”即“盡己”的方法通達“道”,這才是孔子所尋求的。基于此,作者幾回再三批評眾人之淺見,把“忠”懂得包養網比較為現實中的一些關系,如把“忠”懂得為忠于具體的一個人或一件事,甚至以眾人多有詬病的“忠君”思惟來懂得“忠”。忠于現實中的具體的個人與事務并非不對,但若沒有對“道”的證悟與體會,這種“忠”不單沒有貫徹究竟的氣力,也能夠會繁殖弊病。一旦與“道”貫通,“盡己”之極致必定又含“推己”,故“忠”之極致必至于“恕”;若“忠”不至于“恕”,則“忠”未“盡”也。是以,“盡己之謂忠”必含“推己之謂恕”,“忠”與“恕”乃一體之兩面,故王船山曰:“忠恕在專心上是兩件功夫,到事上卻共此一事。”(《讀四書年夜全》卷二《中庸》)為什么“忠”必至于“恕”呢?因為“忠”而“盡己”而至于與“道”貫通,從而證成了本身女大生包養俱樂部的神圣性。不唯此也,“忠”亦必肯認別人與萬物亦是與“天”貫通之神圣存在。

 

是以,作者認為,“恕”同樣也不是一種具體的“寬恕”,“恕”重要的在于把別人與萬物看著一種神圣存在,而不是一種東西性存在。“忠”與“恕”相較,“忠”是“盡己”功夫,“恕”是“成物”感化,恰是在這個意義上,作者進一個步驟認為,“恕”比“忠”更主要。儒者通達于“道”之教,必定不只是限于“成己”,必定還要“成物”。故孟子講“萬物皆備于包養甜心我”,“親親而仁平易近,仁平易近而愛物”(《孟子˙盡心上》)。

 

而儒家的“忠恕之道”必定sd包養關聯著“仁愛之道”,由“忠恕之道”包養意思所帶來的“仁愛之道”唯有推廣至宇宙萬物始算完成。是以作者認為,仁愛之道乃是一種宇宙精力:“在空間上無遠弗屆,在時間上無始無終,彌漫于六合六合之間,流貫于往古來今之際,體現了原始儒學在本體論、宇宙觀、人倫與人性、天理與物理等諸多問題上的總體性認知和形上學思慮。”故“盡己”的儒者的規模必定是“致廣年夜而盡精微”的,這幾乎是一種宗教性的境界。

 

五、正派之道、不偏不倚與義權之道

 

程子訓“中庸”云:“不偏之謂中,不易之謂庸。中者,全國之邪道。庸者,全國之定理。”這意味著“不偏不倚”就是“正派之道”。什么是正派呢?孔子曾有一句感嘆:“甜心寶貝包養網人之生也直,罔之生也幸而免。”(《論語˙雍也》)這里的“直”是什么意思呢?程子懂得為:“心理本直。”而“心理本直”又是什么意思呢?《朱子語類》卷三十二記載了朱子與門門生的一段對話:

 

問:“明道云:‘“平易近受六合之中以生”,“天命之謂性”也。“人之生也直”,亦是此意。’莫微有差別否?”曰:“若何有差別!即是這事理本直。孔子卻是為欲說‘罔之生也’,所以說個‘直’字,與‘平易近受六合之中’,義理普通。”

 

很顯然,在朱子看來,所謂“直”須切就“天命之謂性”處講,亦即,“直”就是與“道”貫通。“不直”意味著沒包養站長有與“道”貫通,純粹依據經驗世界的算計往投機。“直”與“不直”的區別可用《中庸》“正人居易以俟命,君子行險以僥幸”來對比。總之,“正派”與“中庸”必須切就“道”而言,“孔子此言,實亦隱含對‘性與天道’的深入體悟。”這是作者悟“道”的體會。這一點,作者在《四書通講》中多有表述,例如:包養網單次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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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正派”絕不僅是一種品德狀態,在更深層意義上,“正派”還涵攝了一種聰明境界。

 

正人所以能包養平台“時中”,關鍵在于“戒慎不睹”,“恐懼不聞”,也就是時時刻刻謹言慎行,永葆對“天命”和“天道”的終極敬畏。……

 

“直”是對天道的體悟,必定會觸及到人倫問題,即“直”不成因法令的公平而傷害到人性之天倫,包養留言板故儒家有“親親相隱”包養俱樂部之義。關于“親親相隱”,作者特別指出:“那種把‘親親相隱包養情婦’視為‘腐敗’之源的觀點,無疑是把先賢對此一問題的‘形上’思慮,不費吹灰之力地做了‘形下’處理,孔子明明是在談包養妹‘性與天道’,腐敗論者卻將話題‘壓縮打包’,使哲學問題降格而為政治及法令問題。”一旦通達于“道”,必能掌握真正的不偏不倚,即在“義”與“權”之間獲得一個適度的地位,故正派之道、不偏不倚必定包括義權之道。孟子曰:“執中無權,猶執一也。所惡執一者,為其賊道也,舉一而廢百也。”(《孟子·盡心上》)一個通達于“道”的人,其心中自有絕對價值,但在生涯中又必能“與權”,其中自有年夜義存焉,包養網ppt有心者必有所得矣。

 

六、齊家之道與治平之道

 

家庭的穩定直接關系到國家與社會的穩定,故齊家之道與治平之道亦是相關聯的。其實,《四書通講》的作者恰是在這家、國、全國的關聯中來懂得儒家的齊家問題的。他說:

 

有道是“天不變,道亦不包養心得變”,從更廣遠的意義上說,作為“政統”符號的“家國”,在價值層級上要低于作為“道統”象征的“全國”,故無論“家”的情勢和功用若何變化,其作為人類配合體的“人性”卻是能夠、也必須守恒的,這就是所謂“以不變應萬變”。

 

齊家若不克不及通達于“道”而有一個國家與全國的視野,僅僅局限于個體家庭的圓滿與幸福,這決非儒家所尋求的齊家,因為這種齊家不單沒有絕對的價值,且是極其懦弱的。

 

儒家所講的“平全國”不是以武力一統全國,而是指以“道”來化成全國,是以作者認為,儒家的治平之道,其最基礎理念來自于“道尊于勢”的“全國關懷”,而這不單不是中國文明的劣勢,且是中國文明的優長,因為這是中國文明的“感性早啟,文明早熟”的表現。但活著運還沒有達到中國文明所尋求的“全國關懷”的時候,往往只是現實中的“勢”在起感化,“道”反而顯得干癟而無說服力,但這并非“道”的問題,只是時勢還沒有達到圓滿顯現“道”的階段。這個時候,若我們是以即對“道”棄之不顧,純依寡頭的“勢”作政治性的運作,最終的結果必定是功利主義,甚至是專制主義。其實,我們此時只須轉“感性的運用表現”而為“感性的架構表現”,轉“綜和(合?)之盡理之精力”而為“分化之盡理之精力”,即讓“盡道”之知己暫時“坎陷”而開失事功精力[2]。而“道”永遠作為“木鐸”之聲鼓舞在后,這才真恰是“道勢并建”且“道尊于勢”的精力。此非但只是儒家之政管理想,亦當為現代政治發展之基礎規模與標的目的,故有世界性之意義。

 

結語

 

劉強傳授此書在成書之前,曾以論文情勢在《名作欣賞》雜志上連載近兩年。作者通過十三種具體的“道”來演成那個終極性的“道”,從而說明“四書”的教化系統決不是世俗的知識傳授,也不是世俗的品德規訓,而是宗教性的感化與化成。筆者依據《四書通講》的內容所作的評介與申說只是拋磚引玉,真正要懂得四書教化系統之年夜義,大師還是要細讀《四書通講》,更要經常溫習傳統經典《論語》《年夜學》《中庸》與《孟子》。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

注釋:
[1] 舍勒:《德性的復蘇》,劉小楓主編:《二十世紀東方宗教哲學文選》,楊德友等譯,上海三聯書店1991年版,第1408頁。
 
[2] 這些用詞俱出自牟宗三師長教師。可參加拙著:《“品德的形上學”的開顯歷程——牟宗三精力哲學研討》,中國包養行情社會科學出書社2014年版。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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